第六十四章 酒醒是愁肠_大明风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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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 酒醒是愁肠

  太孙府的中秋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。

  经过穆梓琦的及时救治,袁媚儿终于转危为安,经此变故,她花颜憔悴,瑟瑟可怜。曹雪柔感同身受,不声不响地将袁媚儿扶回自己的香远斋,二人今夜便在一处安置。

  朱瞻基冷着脸,对胡善祥与慧珠二人虽然没有恶语相向,却命人将她们送入先前囚禁若微的太孙府地牢。胡善祥此时已经全然吓蒙了,慧珠面上却十分平静,初时还有些悲愤的神情,现在早已平息下来,离开时竟冲着朱瞻基深深一拜,说不出的决然与傲骨。

  当花园中再次寂静下来以后,朱瞻基只低声说了一句“回吧”,便小心翼翼地牵起若微的手踱回迎晖殿。

  回到寝殿,稍加洗漱之后,命丫头们悉数退下,朱瞻基扶着若微坐在榻上,又亲手放下幔帐,两人和衣而卧,却迟迟没有睡意。

  “媚儿总算无恙了,刚刚真是凶险。”若微倚在朱瞻基怀里,轻声说道。

  “你,没事吧?”朱瞻基伸手轻抚着若微凸起的腹部,动作极为轻缓。

  若微对上朱瞻基的眼眸,指尖在他脸上轻轻滑过,透过自己的指腹感受他的温度,而他则有些不耐烦,抓起她的手指放在口中狠狠一咬,“闹了大半夜,还不早早合眼睡觉,又来招人!”

  “呵呵!”若微笑了,朱瞻基的烦躁让他的心事暴露无遗,“若是没有那碗汤,现在你该在宜和殿里。我猜,你会在她的床上想一个人。”

  朱瞻基瞥了若微一眼,不做回答。

  “是曹雪柔。”若微刚刚说出这个名字,便觉得含在朱瞻基口里的手指瞬间疼了起来,原来他真的狠心去咬。

  啪地一下,一个小嘴巴便扇了过去,于是他张了嘴,若微抽回自己的手指。紧接着两人便比起武来,若微挥舞着自己毫无招数的拳头冲朱瞻基砸去,朱瞻基只是用双臂狠狠将她钳住。

  “精力怎么如此旺盛?你到底想不想睡了?”朱瞻基的腔调中透着一股子烦躁与气恼。

  “好了,好了,不开玩笑了。”若微说完,便扭过头,身子朝里,安静地闭上了眼睛。她嘴上如此说,可心中却有些黯然,为自己,为胡善祥,也为曹雪柔和袁媚儿。

  今天的宴席上,久未露面的曹雪柔一出场便牵动着朱瞻基心底的那份柔情,可以说,她成功了,三言两语,几句带着归隐之意的词便让朱瞻基心神微漾,为卿惆怅了。

  动心。是的,若微知道,今夜,朱瞻基为曹雪柔而动心了。

  然而,当袁媚儿倚在朱瞻基怀里急救时,朱瞻基表现出来的那份发自内心的焦急,也让若微有些意外。他是真的紧张,为袁媚儿紧张。

  若微有些困惑了,她发现她真的不了解男人。男人的心很大,也许真的可以装下不止一个女人。对于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,曾经共赴云雨、共享欢爱的女人,又怎能做到真的无情呢?

  瞻基不是别人,不是那些视女人为只图一时快乐的玩物。所以,对于这些属于他的女人,亲近了,宠幸了,便不可能真正视她们为无形。

  今晚的一切带给若微不小的震撼,她只觉得这个秋天来得太早了,她此时身上阵阵发寒,手脚如冰。

  不知何时,他的一双手又环绕在自己的身上,他的下颌在自己的香肩上来回轻蹭,若微知道,这是他的暗示,往日求欢或者求饶的一种暗示。

  可是,此时她又怎能给他回应?

  “还好,我的微儿没事。”他说。

  若微原本不想理他,可是偏偏让他感觉到了。

  那是什么?带着温度的,湿湿的,滴落在自己肩头,一滴、两滴,是他的眼泪吗?若微的心忽地又软了。

  “我不会有事,宫里人不是早就说过了吗?我命硬!”若微明明已经心软,可是嘴上还在逞强。

  “哎哟!”若微一阵轻呼。

  他的吻密密地落在她的肩头,用力地吮吸着,甚至是像小兽一般,用牙齿硌出一个又一个痕迹。

  “不是胡善祥,你知道的!”若微突然转过身,推开朱瞻基的怀抱。

  “你慢点!一惊一乍!”朱瞻基欠起身子,靠在床头,盯着若微的眼睛,“真的不想睡了?好,你究竟想说什么,不说出来你也难消停。”

  “我说,那毒不是胡善祥下的。你明明知道,为何还要罚她?还要将她和慧珠关起来!”若微瞪着朱瞻基,像在看一个陌生人。“是,毒自然不是她下的。可是隐于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呢?你我心知肚明,却总也抓不到把柄。现在暂且把她关起来,一方面是混淆视听,让对方放松戒备,而我们则可有时间细细查勘。另一方面,也好让胡善祥体会一下你当日受冤被囚的心境,日后也好收敛收敛。”朱瞻基面上的神色凝重起来,仿佛不经意地将若微的手焐在自己的手掌心中,轻轻摩挲。他面上的情绪很是复杂,凝重冷漠中夹杂着温柔体贴,愤然压抑中透着淡定与踌躇。

  “还有一层意思,是保护,也是想就此把她保护起来!”若微呢喃着,像是自言自语,不管背后的主使是谁,下毒之人很明显是想将太孙府的人一并毒死,最后还要造成是妻妾相争的误杀。若不是柳嬷嬷这个意外,太孙府众人都会死得不明不白。

  现在目的没有达到,又过早地暴露了,他们要做的,很有可能就是找个替罪羊,那么胡善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,暗害之后造成畏罪自尽的假象。

  若微立即觉得冷汗淋漓,这一层,她也是刚刚才想到的,可是朱瞻基竟然在那样混乱的局面下,一早就洞悉分明,而且还镇定自若地早早安排好了一切。

  “瞻基,你在地牢外面安排了人,打算瓮中捉鳖?”若微瞪大眼睛看着朱瞻基。

  朱瞻基面上神情微微有些僵硬,随即淡然一笑,在若微额上轻轻一戳,“想这些做什么?费神费力的。这些,与你不相干,你好好地睡觉,好好地安胎,比什么都要紧。”

  “瞻基!”若微伸手想去搂他,可是无奈自己的肚子太过碍事,瞻基轻笑了一声,把她拥入怀里。

  “如果我猜得不错,今夜他们一定会动手。”若微道。

  “我只是奇怪,他们怎么在那盆汤里下的毒?所有菜品上桌前都会经过试毒,而这盆汤……”朱瞻基的眉头深锁,百思不解。

  “昨晚偏这盆汤没有试毒就给大家分食了,那是因为这汤是胡善祥在宜和殿的小厨房里亲自熬的,只是在宴席开始的时候她才离开,交给柳嬷嬷看着的。柳嬷嬷自永乐十五年你们大婚时起就跟在胡善祥身边,又是太子妃宫里出来的,自然是忠心的。况且,柳嬷嬷自然知道这汤你也会喝,所以她是绝不会下毒的。”若微拧眉苦想,极力想理出个头绪。

  正想着,只听到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,随即听到小善子与湘汀低声耳语。朱瞻基立即起身披衣向外走去,一边走一边叮嘱道:“好生在房里躺着!”

  朱瞻基来到外间厅里,小善子入内回话:“殿下,三更时分,果然有人在地牢天窗外向里面吹烟雾,随即又往里丢了一些药粉。”

  “那个人呢?”朱瞻基问。

  “按殿下的吩咐,没有惊动他,颜青和李诚在暗中跟着他,他做完之后就从后角门溜出府去了。”

  “很好,走,去地牢看看。”朱瞻基整好衣衫,又接过湘汀递过来的束发冠,正要踱步向外走,突然听到身后有衣衫摩挲的声响,一回头,果然不出所料,捧着肚子的若微已然穿戴整齐,正踮着脚跟在他的身后,见他突然回身,只悻悻一笑:“我也去。”

  朱瞻基眉头刚拧,她便走过来伸手去揉,朱瞻基叹了口气,只好拉着她的手一同出了房门。

  地牢内。

  两个身穿锦衣的人正倒在席子上,看样子要么是睡得太熟,要么就是身遭不测,已于睡梦中故去。

  若微很是有些疑惑,朱瞻基用目一扫,小善子便会意,立即上前将两人的身子轻轻掀起。

  “咦!”若微吃了一惊,原来是两个裹着锦袍的假人。

  “哪里来的假人?”若微凑近一看,这两个人不是医者用来练习针灸用的铜人,也不是男人们用来练箭的那种寻常的草人。这假人做得很是精细,外面似乎还包着一层皮,用手轻按,极有弹性。

  “这是?”朱瞻基上去用力一扯,假人身上披着的锦衣瞬时滑落。若微用目一瞅,更是惊讶不已,这两个皮假人身上满是箭孔。

  “这是我练箭所用的皮偶。自三岁时起,皇爷爷就命人在燕王府内后苑教我练箭,那时只用普通的箭靶。后来稍大一些可以骑马了,皇爷爷就不再让我以死物为靶了,而是带我到猎场,以活的动物练习。可是,射靶或是射难度更高的柳叶,我都可以命中目标,然而每每遇到活的生灵,我便总是失手。皇爷爷说我是心软之故,特意命人做了这两个仿真的皮偶,让我练习。从燕王府到南京,再至北迁回到京里,两次搬迁,很多旧物都留下了,唯有这两个皮偶我还一直带着,原本是想以后给我的儿子用。”朱瞻基的话语中透着些许无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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